第82章 山中十日(1 / 12)

这一夜的山林,像是被鲜血浸透后又被晨露反复漂洗过。

露水在草叶尖凝成剔透的珠,风过时簌簌滚落,砸在腐叶上洇出深色的痕,混着未干的血味在林间漫开。

当第一缕阳光终于挣脱云层,如金箔般轻轻贴上树梢时,温羽凡正背靠着一棵斑驳的枫树干坐着。

枫树的树皮皴裂如老人的掌纹,深褐与灰褐交错,有些地方还留着昨夜搏斗时蹭上的血渍。

后颈抵着微凉的树干,树皮上的裂纹硌得皮肤发紧,倒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。

他抬起手,指尖轻轻抚过脖子上缠着的布条。

那是闲云居士用草药汁浸过的麻布,粗粝的纤维蹭过结痂的伤口时,像有细针在皮肉里轻轻挑动,疼得他睫毛颤了颤,指腹很快沾了点暗红的血珠。

视线越过稀疏的枝桠,落在远处那株香樟树上。

树干从中间炸开,断裂处的木质纤维像炸开的棉絮,惨白地翻卷着,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冷硬的光。

恍惚间,那景象竟与昨夜夺命指指尖那抹幽蓝的毒光重叠,让他后颈的汗毛又微微竖了起来。

不远处的空地上,那顶双人帐篷在晨雾中透出暖黄的光。

帆布上凝着层薄霜,被里面的灯光烘得微微发亮,像块浸了温汤的琥珀。

金疮药的苦涩混着艾草的清香从帐篷缝隙钻出来,与林间的草木腥气缠在一起,倒生出几分安稳的意味。

温羽凡知道,帐篷里的两个人还在睡着。

金满仓的呼吸声很沉,隔着帆布都能听见。

他腿上被硬币扎出的伤口虽已由闲云居士处理过,但每翻身时,总能隐约听到他压抑的痛哼。

那枚硬币嵌进肌肉的伤口,对没练过武的普通人来说,恢复路上的每一步都浸着疼,光是从地上爬起来,都得咬着牙攒半天劲。

霞姐的呼吸则轻得多,想来是怕扯动小腿的伤口。

那些被笑面佛毒刃划开的口子,虽已被闲云居士用内劲逼出毒素,可皮肤下仍泛着淡淡的青,像埋了片未化的冰。

她脚踝处那只蝴蝶纹身的残痕已经淡了,昨夜闲云居士说毒液蚀了皮肉,留着只会反复发炎,她咬着牙让老道用药水洗去时,连指尖都在抖,却没哼一声。

温羽凡望着帐篷透出的光,指尖在膝头轻轻敲着。

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,昨夜的厮杀像场没醒透的梦,可身上的疼、帐篷里传来的细微动静,都在提醒他这安稳有多脆弱。

他知道,现在他们都已无碍,需要的是慢慢休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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