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来历不明的臭味(10 / 10)

辈儿也苦,爷爷奶奶底下五六个孩子,那年头也穷,一个个拉扯成人有多难啊。到了爹妈那辈儿,赶上“文化大革命”上山下乡,十六岁就到山沟里修理地球,好不容易才回到城里,要说难哪代人不难啊?问题是人家全是先苦后甜,咱这岁数的却是先甜后苦,也没个兄弟姐妹,像大娟子、小娟子这样俩孩子的毕竟是少数,各家都是一个,当眼珠子似的供着,要星星不敢给月亮,小太阳、小皇帝不就是这么来的吗?可长大到社会上满拧,谁知道你是谁啊。小时候大伙儿家里条件都差不多,可是现在在这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里,谁有本事谁游得远,没本事没能耐的淹死也没人可怜。这年头除了破烂儿,没有不涨价的东西,你想要房想要车,爹妈给不起,社会凭什么给你?家里没权没势没背景,认识的哥们儿、朋友也都是在一个穷坑里混的,社会资源有限,想一个人从这穷坑里爬出去实在是太难了。

二梆子那天喝大了,唠唠叨叨倒了好多苦水。他在大胡同给大老乔看了半年摊儿,后来考了个驾照开出租,把那套房子卖掉之后,运气有所好转。如今开了个出租车公司,有了老婆孩子,生活和收入也都稳定了。

我跟二梆子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各有各的难,这要说起来还有个完吗,我混得还不如你呢,连个媳妇儿都没找着。二梆子说:“大娟子不是挺好的吗,长得也好,做事又勤快又麻利,你把她娶了得啦。”

我赶紧把二梆子的嘴给按上了,酒后的话不能当真。大娟子那脾气冲,跟她当朋友还行,我们俩要在一块儿过日子,肯定天天打架。

当晚我们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酒,海阔天空侃到凌晨两点半。后来二梆子还让我去他家里做客,看了他的老婆和小孩儿,当然还有他养的黑猫,那时已经是只老猫了,猫眼还是贼亮贼亮的,俨然是二梆子家的第四口。再往后因为做生意,二梆子全家搬去了西安,由于手机的更换和丢失,我们就此失去了联系。今天我把“来历不明的臭味”这个故事写下来,以纪念我在韦陀庙胡同白家大院里的老邻居,以及那个一去不返的年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