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班车(1 / 12)

小山村的夜来得格外早。

先是西天最后一抹橘红被墨色啃噬干净,接着暮色便像被顽童泼翻的浓墨,顺着山脊的褶皱漫下来,眨眼间就将竹篱、稻垛、青瓦屋顶全浸成了黛青色。

空气里浮着晚稻收割后的淡香,混着灶间飘出的柴火味,在渐凉的风里慢慢沉淀。

村民们的柴扉大多上了锁,木门与门轴摩擦的“吱呀”声此起彼伏,像一串被拉得很长的音符。

唯有墙角草窠里的虫鸣还在继续,蟋蟀的“瞿瞿”声混着不知名小虫的浅吟,顺着风势轻轻摇曳,倒比白日里更显清亮,仿佛在为这寂静的夜伴奏。

温羽凡抱来的木凳就搁在小楼前的空地上,凳面被岁月磨得发亮,边缘缺了块角,露出里面浅黄的木茬。

他坐下时动作很轻,帆布裤腿蹭过凳脚的杂草,带起几片干枯的草叶。
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凳面,那里还留着白日阳光的温度,顺着指腹一点点漫上来,像攥住了一捧不易察觉的暖。

远处的山峦早没了清晰的轮廓,青黛色的山影被暮色晕染得虚虚实实,倒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,墨色浓淡间藏着说不尽的静谧。

山脚下的溪流还在淌,水流冲刷鹅卵石的“叮咚”声顺着风飘过来,时而清脆如银铃,时而低回似私语,宛如谁在暗处拨动着夜的琴弦。

温羽凡的目光穿透渐浓的夜色,牢牢锁着村口那条蜿蜒的山道。

路面上的碎石在昏暗中泛着微光,像撒了一把碎星,却又透着未知的幽深——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不会有黑影顺着山道爬上来。

他的指节在凳面上轻轻敲击着,节奏与溪流声若即若离,心里却翻涌着过往的碎片:

城北棉纺厂的灯光、岑玉茹裙边的血痕、火车顶呼啸的寒风……

那些逃亡的日夜像场醒不来的噩梦,唯有此刻虫鸣与溪流交织的宁静,才让他紧绷的肩背稍稍松弛。

可这安宁太脆了,像薄冰覆在深潭上。

他瞥了眼小楼的窗,金满仓应该已经睡熟了,伤腿上的草药味顺着窗缝飘出来,混着艾草的清香。

这味道让他想起赵大爷佝偻的背影,心里猛地一沉……

他们不能再拖累这老实人。

岑天鸿的刀气能劈开火车顶,自然也能踏平这小山村,留在这里,会害了这些淳朴的村民。

夜渐深,月亮终于挣开云层。

清辉泼在地上,给泥土地镀上层银霜,连墙角的狗尾草都拖着长长的影子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
温羽凡的身影被月光拉得瘦长,映在斑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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